“你覺得，‘愛’是寄托在哪裏的？”

像是閑聊一樣，[魔法師]提出了這個問題。

“哪裏？”休茲略加思考，猶豫地回答，“心……嗎？”

[魔法師]仿佛被逗笑了：“呵呵，真是純情的回答。”

“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啊。”休茲諷刺地回嘴，“所以？正確答案是什麽？”

“是外貌哦。”

休茲：“……”

他一言難盡地看著[魔法師]。說起來，這家夥氣勢撐得不錯，但畢竟只是個術式產物，而且出生才沒幾年，完全就是個幾歲的小孩子嘛。

也是，畢竟是一群覺得山寨了知名作品的角色就能受歡迎的笨蛋，說出這種回答也不是不能理解。

這麽一想，他開始覺得自己剛才的戒備和警惕簡直是杞人憂天，連語氣都無奈起來：“只有小學生才會光看外表，成熟的大人可是知道如何觀察內在的哦。”

[魔法師]沒有立刻回答，反而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，清清嗓子，壓低聲音覆述：“我這種成熟男人喜歡的，是那種溫柔優雅，有女人味，該凸凸該翹翹，會在晚上穿著蕾絲花邊圍裙問先吃飯還是先吃我的類型。”

休茲嚴肅地看了她兩秒。

然後當場滑跪道歉：

“對不起我錯了！我是來自惡龍小學的幼稚鬼，拜托你至少別在小公主面前提這茬。會死，下次絕對會出龍命的！”

“哈哈，你們真的非常有趣。”[魔法師]交疊起雙腿，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，“事到如今還能在這裏裝傻，是真的不擔心另外兩人的狀況嗎？”

“別說得好像我有多無情似的，但是這個狀況確實讓人緊張不起來啊。”

休茲不以為意地看向屏幕。

“你該不會真以為這種仿造品能代替本尊吧，不會吧，不會吧？”

他賤兮兮的語氣成功讓[魔法師]的拳頭硬了，後者深吸了口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，高傲地扯出笑容：“你也就只有現在還能嘴硬了。”

“我可不覺得。”休茲說著，再次看向屏幕。果然，剛好就看到了麥莉推開那只黑龍的場景。

如果休茲還是人形，估計鼻子都能翹到天上去。但原本想繼續挑釁[魔法師]的臺詞還沒出口，接下來的發展就讓他失去了這份從容。

“餵……你，你這也太詐了吧！”他大聲控訴。

“我可不覺得。”[魔法師]將他自己的話原樣奉還，“這不正是我早就提出的核心論點嗎？”

愛，是寄宿於外貌之上的。

休茲沈默了一刻，沒再和她做這些無用的爭論，大力撞開房門就沖了出去。

[魔法師]沒有阻攔。

教室內部原本已經完全暗了下去，但隨著休茲的離開，走廊中的夕陽又重新照了進來，熱度尚存的光線落到[魔法師]的臉上，讓她有些不適地皺了下眉。

下一刻，原本堆積在角落的透明凝膠質從半空中飛來，延展成纖薄的一層，像雨衣一樣披在了[魔法師]身上。

只能算普通的身材在凝膠的填補下變得窈窕豐盈，土氣的麻花辮散開卷起，眼鏡被隨意地扔到一邊。不過數秒，和游戲之外那個風情萬種的魔法師相同的形象就出現在了教室之中。

像是懦弱的士兵終於找回了堅實的鎧甲，[魔法師]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。

果然還是這樣讓人安心。

所謂的重視內在，也不過是因為大人們更加狡猾，想要用冠冕堂皇的借口來為自己的膚淺遮羞的借口罷了。

若是沒有一個漂亮的外表，誰又有那個時間跟耐心去探尋都不知是否存在的內在？

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。

就連創造者的記憶中也是，在她找到變成這樣的辦法之前，誰曾經真的看過那個土妹子一眼？但她以這樣的模樣亮相的第一天，之前那些若無其事將她當做空氣的同學們，就開始小心翼翼地邀請她加入談話了。

只不過換了副皮囊，尊敬，崇拜，就連之前和自己相比如雲端之上的人，都開始主動將原本求而不得的愛意雙手奉上。

你看，被愛真的就這麽簡單。

就連門外的那些npc們，只是做了些拙劣的角色扮演，作為吸引他人目光的籌碼就已經足夠了不是嗎？

術式造物或許是沒法完全理解感情的運轉程序，但擁有感情解釋權的人類，不也一樣簡單膚淺？所以……

她擡手將擋住眼睛的劉海撥到一邊，帶著奇異光彩的視線落到麥莉身上，紅唇輕啟，自己都無意識地呢喃出聲。

“所以，來愛我們……也是一樣的吧。”

……

畫面中，一張破破爛爛的沙發墊子用力撞開黑龍，纏住了麥莉。

“沒時間讓你在這裏玩了！出大事了小公主！”沙發墊子拉著麥莉就走，“你知不知道那個[魔法師]在打什麽主意？她想……”

兩人剛走到街角，麥莉卻突然掙脫開沙發墊子的拉扯，停下了腳步。

“小公主？”沙發墊子的語氣不自信起來，“你該不會真的對那些……”

“小公主！”

從拐角的另一邊突然傳來的叫喊打斷了沙發墊子的話，緊接著，又一個休茲的身影氣喘籲籲地走了出來。

他像是剛跑了很久，兩頰泛起一層薄紅，額角有汗珠順著下顎滑進被割開數道裂口，露出大片皮膚的襯衫。平常的懶散半點不見，這份狼狽反而為他增添了不少鮮活的真實感。

“沒空讓你再在這裏玩了！”他說出了和剛才一樣的臺詞，“你知不知道那個[魔法師]——”

他的話音中途停滯了。

因為他看見了那張沙發墊子。

一人一墊面面相覷，半秒後，同時用同樣的聲音喊出了同樣的話：

“我就說那個女人太詐了！”

[魔法師]看著此刻的畫面，十分滿意。

如果一個人有著你戀人的容貌，用著你戀人的聲音，能做出與你愛人性格無二的行動，你真的還能堅持那不是你的戀人嗎？

因為愛寄宿於這些東西之中，所以只要能夠將這些完美地竊取到手裏，愛意自然而然地也會隨之轉移。

“甚至，我們能帶給你更加享受的體驗。”

“比起那個連你為何生氣都弄不清楚的笨蛋，我們能將最浪漫的愛意以你想要的形式送到你身邊。”

在維持著詭異僵持的場景遠處，更多的[休茲]朝這裏湧來。

神秘青年的眼睛徹底變成了金色，商店老板也剪掉了長發，黑龍直接展開翅膀飛在最前方。很快，幾個一模一樣的[休茲]合流。

“小公主。”

現在幾人的神情各不相同，有的別扭的偏過臉，有的嫌麻煩似的抓著頭發，有的像沒眼看現狀似的扶額。

確實都是休茲有過，和可能會有的模樣。

“咳。”其中一個[休茲]幹咳一聲，吸引了眾人註意，然後露出了自得的笑，“雖然這麽看著有些詭異，但你們該不會以為這樣小公主就認不出我了吧。”

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麥莉，就要走過來：“好了，快點結束這場鬧劇——”

另一個[休茲]眸色冰冷地抓住了他的肩膀，周身散發出危險的七夕：“你才是，難道以為自己能在我面前就這樣接近小公主？”

……

麥莉紅著臉捂住了嘴。

“為什麽害羞了？！餵！小公主！你不會真為這幫家夥動心了吧！”沙發墊子大聲嚷嚷，見麥莉沒有回應，竟然豁出去一般也往前踏出了一步，“真是的，既然如此就幹脆我自己來！只是說點好聽的話而已吧！我也——”

又一個[休茲]拉住了沙發墊子。

然後……沒有比這再順理成章的了：幾個[休茲]打成了一團。

屏幕前看著這一切的[魔法師]心情大好：“你會如何選擇呢？麥莉同學。”

麥莉看著[休茲]們的戰局，猶猶豫豫地想要插手，卻又搞不清楚自己該幫哪邊。

就算強行將他們分開，後果也只是所有[休茲]都將矛頭轉向她，逼她趕緊從中選出一個。

各種意義上都是一個修羅場。

對此，麥莉的選擇是……

“小公主？！”

她無視了所有[休茲]共同的呼喚，毫不猶豫地轉頭逃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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